时下正是冬季，北京中关村的创业大街有些萧条，许多创业咖啡馆、众创空间和天使资本似乎也遇到了寒冬。从2015年众创空间元年一路走来，在创业市场和资本方双向理性的背景下，国内众创空间也走入了发展的“深水区”。全国已有数千家众创空间，它们的“前世今生”“未来长路”，是当今中国社会比较热门的一个话题。
特约撰稿 卫汉青
源于民间的众创空间
众创空间是近几年诞生的一个新名词，它是科技部在调研北京、深圳等地的创客空间、孵化器基地等创业服务机构的基础上，总结各地为创业者服务经验之后提炼出来的一个新名词。
2009年9月，北京中关村西区的鼎好大厦10层，诞生了一家有点像工厂名字的“创新工场”。可是进去一看，一点也没有工厂车间的样子——大小不一的开放式空间里，三五成群的创业者和投资人围着电脑窃窃私语。这就是由前微软、谷歌高管李开复创办的一个全方位的创业平台，通过针对早期创业者需求的资金、技术、市场、人力、法律、培训等提供服务，旨在培训创新人才和新一代高科技企业。
一年多后的2011年4月，相邻不远的北京海淀图书城大街上，又诞生了一家名为“车库咖啡”的创业、创新平台。相较于创新工场，它更加开放：占地800平方米，是一家以创业和投资为主题的咖啡厅，有50张桌子，经常座无虚席，聚满了年轻的创业者和天使人。
为什么叫车库咖啡？创始人苏菂说与美国硅谷有关。早期硅谷的青年创业者，许多是在车库、咖啡馆等场所探讨创业。如乔布斯和好友沃兹尼亚克就是在自家的车库内成立了苹果电脑公司。1938年创办的惠普公司和60年后诞生的谷歌公司，都与车库有缘。
在美国的另一间车库里，美籍华人陈士骏创办了世界最大的视频分享网站Youtube，20个月后以16.5亿美元卖给了谷歌。2011年11月初，当他到访北京中关村时，对中国的这家“车库”感到震惊：“有那么多人在那里创业，即使在硅谷都没有这样的情景。”
后来，这条图书城大街又陆续诞生了3W咖啡、Binggo咖啡、飞马旅、黑马会、36氪、联想之星、天使汇等。很快，人们都知道了中关村有这么一条创业街。美国前国务卿诺韦利特意来到这条大街，到车库咖啡喝了一杯咖啡，回到美国还回味无穷，对中国的年轻创业者大加赞叹。
2010年以来，深圳、上海等地也诞生了机器科技工作坊性质的“柴火创客空间”、科技创客“新车间”等创业新平台，吸引了众多的青年创业者和天使投资人。
2013年9月30日，习近平总书记带领政治局各同志来到车库咖啡北头的中关村展示中心，对中关村的创业创新带头作用给予充分肯定。2015年5月，李克强总理来到这条已被命名为“中关村创业大街”的几家创业咖啡馆，一边品尝着这里的咖啡，一边与青年们共话创业创新。在此前后，李克强总理在多个场所提到要以北京中关村、深圳等创新热土为榜样，号召大众创业、万众创新。
回顾这几个历史片断不难看出，众创空间是源于民间、自发形成的创业创新平台。正是在以中关村为代表的创业创新热潮的基础上，政府顺势而为，力推众创空间的发展，希望能够不断产生新技术、新产品、新业态，寻找新的经济增长点，为实体经济发展提供新动能。
众创空间与创投齐头并进
这几年众创空间的发展，可以用一句唐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来形容。笔者在北京的许多城区、郊区甚至一些偏僻的角落，都能看到创业咖啡和众创空间的身影。许多年轻人怀揣着梦想，聚在一起共同切磋创业创新的事情，景象十分动人。
中国究竟有多少众创空间呢？腾讯研究院去年底公布了《2016创新创业白皮书》，预测2016年底中国众创空间数量有4000多家。一些中关村专业人士估计至少有1万家。全国的天使投资人到底有多少？有数说是3000多人，中关村活跃的天使投资人有数百人。包括柳传志、俞敏洪、徐小平、雷军、王石等在内的大佬们，经常走进这些众创空间。就连影视娱乐圈的众多明星也投入这股浪潮中。2013年5月，任泉看完《中国合伙人》后触动很大，和李冰冰、黄晓明合作成立了“StarVC”创业基金。第一个项目是投资了热辣壹号麻辣火锅，这已经成为京城最热门的餐厅之一。随后，章子怡、黄渤也加入了“StarVC”。2015年5月，央视著名主持人张泉灵辞职，加盟傅盛的“紫牛基金”，当起了天使投资人；影视演员葛优第一笔天使投资投给了新兴跨境电商平台“欧萌海淘”；姚明、邓超、曾志伟、巫启贤、胡海泉等明星也都华丽转身天使投资人。
这么多有钱阶层争做天使投资人，的确是一个可喜的现象。但比起西方发达国家，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美国的天使投资人有30万人，中国的天使投资人仅占美国的1%。在专业能力、胆量和眼光等方面，中国的天使投资人差距更大。中关村投资大佬柳传志坦言：“当时确实没有美国VC（风险投资）那种眼光，没有看那么远。”因为不敢投，错失了后来成为中国互联网“大鳄”的百度，这成为柳传志常常提及的一件憾事。阿里巴巴马云曾在国内四处碰壁的情况下，攀援到软银集团孙正义的2000万美元。2014年9月16日，随着阿里巴巴登陆美国市场，孙正义的财富净值涨至166亿美元，跻身日本首富，更让国内的投资人愧疚万分。
目前，众创空间大约有7种类型：一是以车库咖啡、3W咖啡等为代表的创业者咖啡馆类型。车库咖啡每年走出的创业者有6万人次，1000多个创业团队。这其中包括拿到阿里巴巴千万美元投资的全球第一款将真人拍成幽默漫画的魔漫相机。近几年挺火爆的“西少爷肉夹馍”，就是在中关村创业大街的Binggo咖啡馆诞生的。短短两年时间，这家店开了15家分店，卖出885万个肉夹馍，被誉为中国互联网餐饮第一品牌。2016年11月，西少爷又获得弘毅投资和今日资本的1150万美元的B轮投资。二是以腾讯、微软等为代表的企业众创空间类型。
位于北京回龙观地区的腾讯众创空间，占地面积达5万平方米，能够容纳500个创业团队，为互联网、机器人、智能设备等高科技和国际化企业提供线上线下全要素、立体式的扶持与服务，可谓众创空间的“辽宁舰”。三是科技园区众创空间类型。如清华科技园的盛景网联创新大奖活动，已在美国硅谷设分会场。北京科技园建设集团的几个下属园区都建立了特色鲜明的众创空间。四是地产类的众创空间类型。地产商潘石屹、毛大庆都有大手笔的众创空间。滴滴出行所在的尚东数字谷，就是一家广东的地产商专门辟出的一个类似车库咖啡的青年创业者俱乐部。
五是媒体延伸的众创空间类型。黑马会、36氪就是知名媒体人牛文文和刘成诚创建的创业服务平台，创业大赛和创投服务活动搞得风生水起。六是金融界的众创空间类型。2015年底和2016年底，北京银行在中关村和南京分别建立了“小巨人创客中心”，搭建“创业孵化+股权投资+债券融资”一体化服务平台，颇为引人关注。许泽玮和吴文雄创建的91金融，为创业者和中小企业提供普惠金融服务，2016年7月收购了众筹平台“点名时间”。呼之欲出的中关村银行，无疑将以“为‘双创’服务”为重心。七是政府参与的众创空间类型。如北京市海淀区、昌平区等与企业合作，在一些社区和园区建立了各种众创空间。
众创空间如何挤掉“泡沫”
如今，全国已有数量巨大的众创空间梯队。其中，仅科技部认定的国家级“双创”平台就包括515家国家级众创空间和743家企业孵化器、加速器以及产业园区，共同组成了持续有序的创业生态。但从市场来看，部分创客空间在年初陷入“倒闭”或“被并”风潮，引发了众创空间面前的新问题：如何谋求生存、如何树立清晰的盈利模式、如何甩开同类竞争者等。
众创空间如何能够克服泡沫、良性成长？笔者认为，需要在以下几个方面加以注意：一是创业者切忌急躁，要保持稳扎稳打、败而不馁的心态。许多青年看到一些企业家和成功者的创业故事，就想一步登天，恨不得一觉醒来就跻身百万富翁甚至千万富翁的行列，这是不现实的。而遇到一点挫折和冷遇，又一蹶不振。从全球范围来看，创业的成功率不到1%。了解中关村历史的人知道，中关村流传着一句话“胜（剩）者为王”。联想、百度、小米、京东都是历经生死劫难“杀”出来的。真正幸存下来的寥寥无几，大部分死掉了。正是在这大浪淘沙和新陈代谢中，中关村才保持了生生不息的活力。中关村的精神就是“鼓励创业、鼓励创新、包容失败”。从未来改革和真正有利于国家振兴的方向来看，我们应该持续倡导“双创”。
二是创业者要做好各种创业准备工作，练好基本功。仅仅获得咖啡馆等廉价甚至免费场地远远不够，还要在资金、人才、商业模式、企业管理等方面下功夫。多了解一些相关知识，增加一些企业实践。三是坚持走市场方向。政府可以引导和支持，作为创业者不能一味寻求政府的扶持基金。四是不能“一窝蜂”涌向机器人、无人机等几个热点项目。千军万马拥挤在一条独木桥上，失败的可能性更大。现在许多青年创业者还热衷于餐饮创业，由于其门槛低、市场饱和度大，更容易碰壁和夭折。五是天使投资人既要审慎甄选择优和合理决策，又要有包容淡定心态。要指导创客少走弯路，用自己的言传身教和社会责任感，推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热潮和中国经济的健康发展。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当前，中国正处于从传统经济向知识经济转型，从粗放型、耗费能源型产业向集约型、绿色型产业转型的时代，经济转型、产业升级、科技发展、改革深化、人民生活幸福指数不断提高的愿景，这些都是众创空间未来发展的巨大空间。众创空间集中了中国知识经济最前沿、思想最活跃、知识最高端的年轻一代，以及具备一定财富积累、前瞻眼光和社会责任的天使投资人。可以说，众创空间这一新生事物是中国迈向创新型大国的一个基石，假以时日，一定还会迈上更新、更宽、更高、更坚实的台阶。
（作者系《中关村》杂志社社长兼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