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木一响客自来

醒木一响客自来

2月27日,农历二月初二,北京市平谷区居民赵启润格外开心。

作为一名美发师,这天从早到晚,发廊里的客人络绎不绝,他连饭都没顾上吃。傍晚6点,还有几名客人排队在等,赵启润一边告诉客人“要收摊了”,一边收拾理发工具。难得的好生意,他不做了。

原来,每逢周一晚上赵启润都要去平谷区文化馆听评书,可谓风雨无阻、雷打不动。“钱哪天都能赚,可这评书一周就一场,错过了很可惜。”赵启润边说边锁店门,然后匆匆赶往文化馆。在他看来,这评书是个粘人玩意儿,沾上便欲罢不能……

文弱女子京郊细说《红楼梦》

张怡是北京戏曲艺术职业学院(以下简称北戏)影视表演系和曲艺系的系主任,也是评书名家连丽如唯一的女弟子。2014年,张怡在学校领导的支持下,在北戏少儿戏剧场开设北戏书馆,每周六晚面向大众进行评书演出。

刘春雨是平谷区文化馆馆长。2015年一次偶然机会去北戏开会,听说学校晚上有评书,就留下来听听,但万万没想到一个女评书演员如此压得住场子,说书的内容还是自己非常喜欢的文学名著《红楼梦》。彼时,刘春雨正犯愁区文化馆的场地如何充分利用以提高百姓的审美情趣。听完张怡说书,刘春雨便找到她,希望她到平谷开设北戏书馆的分号。

刘春雨的想法得到了北戏院长刘侗的支持。多年来,北戏在做好教学工作的同时致力于传统文化的传承传播,在刘侗看来,艺术教育成果就是要服务大众,学生还能实践锻炼,是一件双赢的好事。

听说要去平谷演出,张怡心里有点忐忑:评书是市井文化的产物,历来都在京城热闹繁华的地方演出,平谷地处北京郊区,那里的人会喜欢么?《红楼梦》一书虽广为人知,但通读此书并能理清各色人物关系的人并不多,内容能吸引人吗?最终,抱着试试看的心态,2016年1月,北戏书馆平谷分馆正式与百姓见面。与城里的书馆不同,平谷的北戏书馆免费开放。令张怡没想到的是,平谷观众不仅迅速接受了自己,就连文绉绉、貌似温吞的《红楼梦》也一并接受了。每次演出张怡都能感受到平谷百姓的热情和对评书的喜爱。

评书迷赵启润就是个例子。他从小抱着收音机不撒手,在他的印象里,评书就是打打杀杀、胯下马、掌中枪,一把单刀耍得呼呼带风。令赵启润没想到的是,张怡一个文弱女子,讲的《红楼梦》愣是牢牢抓住了自己的心,不仅小说情节抓人,古代的医术、美食、建筑等文化也渗透其中,就像一部百科全书。

开放不仅仅是开门

渐渐地,越来越多书迷开始期待周一工作日下班后晚上的休闲活动——听《红楼梦》,猜测小说的新进展。有的人为了听评书甚至放弃了每周一的晚饭,直奔书馆听书解馋。书友们还自发建立了微信群,最开始主要用来通知演出时间,直到有一天,张怡发现,群里的书友开始发一些《红楼梦》的讨论帖,甚至还有一些红学的研究帖。

这正是刘春雨想要的。他曾以为,开一个书馆,来的可能都是老年人,没想到中青年群体倒占了绝大部分,还有全家一起来的,这让他很受鼓舞。“文化馆的开放并不是简单把大门打开让人进来,而是究竟能为群众提供什么有针对性的服务。平谷虽是远郊区县,但文化氛围很好,本地的传统曲艺平谷调有很好的群众基础。”刘春雨说。平谷老百姓通过评书爱上了《红楼梦》,喜欢上了阅读,甚至还涌现出了小范围的“红楼热”,就连当地书店的纸质图书《红楼梦》的销量也好了很多。

对张怡来说,一个书馆,观众可以请假,但说书人一定不能请假,所以她一年来基本没有缺席,47场演出下来共计观众6000余人次。不仅如此,刘春雨还利用文化馆的设备,把说书现场用DV记录下来,书迷可以到文化馆免费领取光盘,回味每一场演出。他希望通过评书,进一步提高百姓的文化口味,同时培养更多的创作型人才,如果能出现平谷人说平谷的现象就更好了。

以演促教后继有人

令张怡高兴的不仅是评书的普及。2015年,教育部在高职办学专业目录中添加了曲艺表演专业,意味着一直没被纳入国家艺术教育体系的曲艺表演成为一个独立学科。北戏也在2016年正式成立曲艺系,今年开始对外招生。而张怡经过多年培养的学生也逐渐成才,成为北戏书馆的新生力量。

张怡的学生、北戏青年教师樊磊本不是曲艺专业的。“去听张怡老师的选修课是觉得自己台词功力不够好,希望通过评书提高台词水平,没想到第一次上课便被吸引了。”樊磊回忆。前两年,樊磊为了学好评书,就在北戏书馆里打杂儿,给客人倒茶,而后才开始慢慢有了登台的机会。每场演出过后,樊磊都会和张怡交流演出过程,认真听取观众意见。如今,这个评书的小学徒在书馆也渐渐有了知名度和粉丝。

历史上,评书曾几度辉煌,甚至可以用万人空巷来形容。可如今评书给不少人的印象是缺乏新意,没有可以口口相传的新作品。造成这种现状的原因在张怡看来是因为评书在一段时间内和书馆脱节了。“评书本身、说书人、听书人、书馆缺一不可,面对面的交流才能最大程度感受到它的魅力。”张怡说,评书是一门语言的艺术,只要我们还在通过语言进行交流,评书就有生存的空间,即便是小众的艺术,它依然可以借助自身的魅力流传下去。